【援藏随笔‖姜磊律师】我的名字叫律师
发布时间:2021-01-25
地区藏族宾馆扎西曲塔的大厅里,一行男女,满地行李,他们来自全国各地。陆续的,他们一一告别,他们驶向各县各自的岗位。
“哪位是白朗律师?”欧珠来的时候,大厅里还有两人。
“是我”,我站起来,和赵律师告别,欧珠和赵律师也帮着往车上搬行李。赵律师去往拉孜县,路途遥远,应该还要等一会。
“律师,早上要送孩子上学,所以过来晚了。”我笑笑说没关系。雨中朦胧的204上,第一次,我通过车窗,看到了真实的藏式村庄,闻到了这里独有的乡土气息。
西藏,大学时代就无比向往的地方,祖国的边陲,世界的屋脊,热情好客的藏族同胞,神秘的藏传佛教,壮美的珠穆朗玛…这些不知在梦里出现过多少回,无时不刻不在吸引着我的到来。
淅沥的雨中,连绵的群山在拥抱着远道而来的客人啊,雄浑的年楚河滋润着高原的土壤,山头屋顶的风马旗在诉说着藏区的人文历史,满山的青稞牦牛凝结着农牧民的勤劳,成片的现代化大棚展示着“高原果蔬之乡”的荣耀。
“律师,我们先到局里,他们都在等着你。”
“律师,我是白玛,先看下办公环境,一会去宿舍休息下,晚上再给你接个风,尝下我们的青稞酒”,白局带着大家在门口等着。
“律师,有单独的法援办公室,但平时我们都在一楼大厅里综合办公,我是白珍,负责法援和人民调解这块”
“律师,我是德央,坐你旁边,以后你生活上有什么问题要求都跟我说”
喝杯热腾腾的甜茶呀,一句句暖心的藏式汉语,崭新的办公和生活用品,干净的桌面和宿舍,兴奋和欢快的表情,周围的一切都在诉说:律师,欢迎你!
这里空气清新,这里天蓝水清,这里群山环抱,这里绿树成荫,白朗啊,像母亲般孕育着这里辛劳的人们,她会眷顾着每一个热心的志愿者:律师啊,这里海拔较高,生活节奏可要放慢一些;律师,这里早晚温差较大,可要注意保暖;律师,这里相对落后,普法用法会要辛苦一些;律师,这里的人民淳朴善良,受骗上当应多给一些帮助,违法犯错能否给予些许宽容,倾听下他们的心声………
我知道的,在这里法援代表着怎样的艰辛,我也知道,律师应当肩负着怎样的责任,我更知道,要尊重民族风俗和宗教信仰。
每一个清晨,白朗之歌如约的唤醒,食堂大婶细心准备好早餐,每次还是问一句,“律师,要糌粑吗?”我摇摇头,还是习惯性的要一碗粥一个鸡蛋。到单位之后,早已熬好甜茶的旺姆也会像往常一样问,“律师,要喝甜茶吗?”我还是摇摇头,习惯性的要杯开水。
旺姆是公益性内勤,汉语讲的不多,一次看她在收拾院子里割掉的草,就问她,家里也有牛羊吗?“是的,我们家人口多,牛羊也多,有五十多头牛,二百多头羊,”“这么多,每年能卖不少钱吧!”“律师,我们养牛羊不卖钱的,我们主要取奶,奶是很重要的食材,提炼的酥油用处也很多,以后没有奶了就放到山里放生或偶尔杀掉吃肉。”
“普顿,县里有渔具店吗,周末没事我想去年楚河里钓鱼”,“不行的律师,被村民看到会用石头丢你,他们看不得杀生的”
“律师,这是我们镇上自己放养的山羊腿,回去煮煮吃吧”“白局,我早眼馋这里的山羊了,但集市上不能按斤卖,一次最少要买半只,只能忍着哈”
“德央,咱们这边一个家族没有统一姓氏吗?”“没有呀律师,我们的名字都是寺庙喇嘛起的,没有出生之前,都会去找喇嘛取名,他们很厉害,知识渊博,能预测男女,很准的”
“白珍,明天跟我去地区看守所会见扎西次仁,准备一下会见函和笔录”“好的律师”…“白珍,扎西的案子明天在地区开庭,你准备下开庭材料”“对不起律师,法院那边说不公开审理,我不能出庭,旁听都不行”“好吧,明年司法考试要再努力下,以后就能自己出庭了”
“律师,今天是中秋节,你们不能回家团圆,局里陪你们过十五,晚上一起聚一聚”,“谢谢白局“,回宿舍的时候,局里还准备了一盒月饼一箱奶和水果。
“德央,我宿舍的电费快用完了,再充点呀”,“律师,白局说给你多充300块钱,冬天晚上太冷了,二楼还有一个电暖器,一条毛毯。”
“老公,你那里晚上都零下十几度了,我们自己家种的棉花,我妈给你做了条被子,给你邮过去吧。”“不用,这边有暖气,局里还给加了条毯子,晚上一点也不冷。”
“爸爸,你出去工作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时候回来呀?”“阿丞乖,等家里下大雪的时候我就回去陪你堆雪人好不好,在家听妈妈话”“爸爸、爸爸,家里今天下雪了,你回来了吗?““这么小的雪呀怎么堆雪人打雪仗,等再下大点,我就回来了……”
“律师,这几天挺暖和,单位又不忙,给你几天假去珠峰玩下呗”“好啊白局,早就想去了,现在正好,再过几天就收费了哈”
“喵”“嗯?这野猫咋跑我家来了?”“喵”“是饿了吧,来,给你根火腿肠”“咦,都几天了,窗户开着,怎么赖在这不走了?是懒得去抓老鼠吧”“喵”“给你取个名字,黑乎乎的,团在一起就像…,就叫煤球吧。”“干啥煤球,大半夜的钻我被窝干啥,出去”“喵喵喵喵……”“这是啥声音。。。啊,你生宝宝了煤球……”
“爸爸,我要看看小猫咪”“爸爸,小猫咪好可爱,你回来的时候能带它们一起回来吗?”
“煤球,过段时间我就要走了,你在外面能抓老鼠吃,你的宝宝会挨饿的,我带回家吧?”“喵”
慢慢熟悉着这里的环境,适应着高原稀薄的空气,空气由湿润到干燥,群山由暗绿到雪白,年楚河的河水啊,汹涌后又干涸…
一年的时间就快到了,群山啊大河,眨眼之间我就要离开了。白朗啊,像母亲般孕育着这里淳朴的人们,她会记住每一个留下故事的人:律师啊,村民边巴普尺遭受家暴,是你多次下村调解教育才使得这个有两个孩子多名老人的家庭得以维持;律师,多吉次多年轻不懂法,微信上谈妥就草率的把借来的四十多万购买搅拌车款打给内地汽车公司销售员,销售员又把车款移作别用,导致三方纠纷,是你多次协调多个单位并追讨欠款,才使得多吉的损失降到最低;律师,当内地来藏打工的斯万勇和镇上边殴产生装修合同纠纷,斯万勇因有同伴受伤急需开颅手术费而急得站在楼顶要跳楼的时候,你也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进行安抚和调解,得知矛盾根源在于合同太粗略,很多计算工程量的方式和测量方式存在分歧后,你来到施工现场拉尺子,爬梯子,去相关单位核实市场价格和当地结算惯例,给他们出具了和解建议,双方在接受了和解建议后当场结算,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律师,内地农民工张仁华,在大棚作业时高空坠地,受伤后与老板协商赔偿不果,是你给张仁华建议去做司法鉴定,结果构成九级伤残,并给他代理起诉索要赔偿,最终达成调解协议,获得十五万元的赔款;还有律师,未成年人米玛罗布故意伤害罪一案,你去学校仔细了解案情和米玛罗布平时的性格人品,充分考虑各方面因素后提出附条件不起诉的辩护意见,并被检方采纳。律师,还有多次街头法治宣传,经常下乡进校园进行法治讲座,还有很多很多,你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律师啊,并不是我的名字,这是个神圣的职业,当你具备了相当的法律知识,拿到了司法资格,并且渴望用法律武器来保护你们所在乎的人们时,你们也会拥有这个自豪名字。